第三章反悔

上京城也就那么大，有脸面的也就那么几家。遇到熟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人心叵测，梁家大夫人，也就是梁衡那王八羔子的娘，看见我时不仅不是愧疚，反而还有些厌恶甚至带了那么一丝丝怨恨。

明明她是该理亏的，也是她出去乱说想要坏我名声的，可如今理直气壮地啐我一口又是怎么回事。

萧策倒是人狠话不多，马鞭一指就把梁家大夫人吓住了，“道歉。”

“哎哎哎，小事，小事，我自己来。”我伸手把萧策的马鞭挡了下来，勒住了马，笑着低下头看着梁大夫人。

“不知道大夫人此举，是姜姒哪里得罪了你吗？”

余光一扫，那苏绾就跟在梁大夫人身边。看来梁衡对这个苏绾倒是认真的，知道开始迂回战术把苏绾给弄进家门去。

“母亲不过随意啐了一口，姜小姐莫要如此咄咄逼人，倒是叫人惶恐。”

厉害厉害，苏绾也不是个软的，前些时候还害怕得蹲在梁衡身后，如今敢站出来置喙了，看来是得了欢心，有底气了。

“惶恐的话你躲着点好了，这么着急说话是还没惶恐够吗？”我直起身子，轻轻扫了她们一眼。

“姜姒，是你不顾老夫人病重闹起来的，如今老夫人病情愈发重了，你可是罪魁祸首。”梁大夫人将苏绾护在身后，瞪着我说道。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不过一个小辈，见我不下马也就算了，如今和我说话也这般轻浮，难怪衡儿不要你。”

我疑惑地皱了眉，明明是我提出婚约作废，如今怎么又成了梁衡不要我了。

我笑着道，“大夫人，你得清楚，老夫人病重那得找大夫，不是把气撒我头上。我是主动同梁衡婚约作废，并不是红口白牙乱说的我被抛弃。”

“姜姒，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不过仗着你爹有些军功罢了，要不是你爹，梁家才看不上你这样的粗俗女子。”梁衡他老娘见我把他宝贝儿子的遮羞布一把扯了，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对啊，我就仗着我爹了，你不也就看上我家这点了吗。”我骄傲的点了点头，“我爹军功都自己凭能耐挣来的，确实不比你梁家前人栽树。”

“姜姒你什么意思？”

我抬头看了看远处，踢了踢马肚子，马儿咴咴一声，吓得梁衡他老娘怪叫了一声。我骑着马往前走，萧策跟了上来。

“姜姒你给我站住！”

“梁卢氏，尊卑有序，往后记得叫声姜小姐。”萧策冷不防开口说了一句，我眉头一挑，觉得他一语道破了天机。

对啊，算起来，以我爹的地位，梁衡他老娘见我也得恭恭敬敬的。

我给了萧策一个赞许又崇拜的眼神，不愧是萧策，轻飘飘一句话，比我浪费半天口水说得要牛气多了。

梁衡老娘什么反应我早就不在乎了，倒是萧策这厉害话让我佩服得连连点头，看来这说话的本事，我还是不甚精进。

可是我还是搞不明白为何读过那么多书的梁衡会如此没有脑子。萧策才把我送回去，我还没来得及干饭溜达泡澡上床，梁衡这厮就派人来传话说有事找我。

“不见不见，让他滚远点。”我端着饭碗连连摆手，从元安筷子下面抢过来一块红烧肉。

“就是就是，让你家少爷也知道避避嫌，这才婚约作废多久就上赶着约人出去，这不是犯贱吗？”元安讨人厌地用筷子将碗敲个震天响，我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少爷说了，姜小姐您纠缠不休把大夫人骂的急火攻心，回府就病倒了，这事不能轻易算了。”

我一听，差点被饭噎得半死，“梁衡有病吧，这关我什么事？”

我把碗一放，翘着二郎腿看着那人模狗样的小厮，“你回去告诉梁衡，让他做个人，男子汉大丈夫，要么披坚执锐上战场杀敌，要么考个功名做个好官。别一天待在自家院子里听着些好事妇人乱嚼舌根，自己该做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以前还觉得他和你家大夫人不一样，现下如此，着实拉垮。还有你们梁家人也是，守着祖宗产业长久不了，坐吃山空迟早完蛋！”

小厮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说点什么。

“干什么？还想坐下来吃点？”元安大拽拽的昂着头，像只公鸡似的不可一世。

小厮连连点头哈腰，左脚踩右脚，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厉害啊，小姐。”元安给我竖了个大拇指，趁我昂着头美滋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走了最后一块红烧肉

兔崽子心机很重啊。

经我一骂，梁家人收敛许多。入秋后，终于还是又在上京城得了脸。梁衡这王八羔子似乎是听进去了些，没再痴傻地拿着书死读，跑去参加了秋闱。

呵，男人。

原本我还挺欣赏他那点孤傲，说是文人自当风雅，不入仕，于是放弃了当年秋闱的机会。

我那时只觉得他有个性不俗气，现在回过头来才觉得是自命清高，不识好歹。

倒是现下，还玩起了自己打自己脸，自己拆自己台的真香把戏。

不过上京城没人在意他说过的话，毕竟他是解元，大家只会觉得他有本事，还顺带把我拿出来遛一遛，把他干过的漂亮事再把缘由推到我身上来。

罢了，说多了也是浪费口舌。总不能把我的大好时光浪费在和梁家人吵架上边儿。

梁衡中了解元成了举人，梁家更瞧不上苏绾了。

苏绾家道本就中落，不过读过点书，略微识得几个字。如今，梁衡他老娘愈发瞧不上她了。

不过梁衡对她倒是极好，硬气了一回，硬是纳了她作妾。

也好也好，总归还是挽回了些许形象，不至于垮得一塌糊涂。

萧策可能是怕我难过，天天带着我往军营跑。得闲一起骑马射箭，这厮从没赢过我。

虽说我还是会有些别扭，可到底待在他身边还是能快乐一些的。

加之如今我没有该死的婚约在身，逐渐变得乐在其中起来。

“你不行啊萧策，这么多年还是没点长进。”我看着我那百步穿杨的箭术，尾巴已经翘到了天上。用元安的话来说，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阿姒箭术了得，我自愧不如。”他略微扬一扬嘴角，朝我点点头。最近他倒是会给我点多的表情，沾了些人情味了。

我总觉得他还是心里不平衡，毕竟有段时间我把射箭一事荒废了，萧策可是有事没事就待在军营里。

唉，强者的世界总是如此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