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端倪

晚些时候回城，我决定带萧策去酒楼吃一顿，毕竟人家天天带我玩，我总不好意思腆个脸。

“说，吃什么，今天我请客。”我脑子一抽一把勾住他的脖颈，拍了拍胸脯，豪气地像个老大哥。

于是萧策的脸刷地就红了。我顿时意识到自己像个老流氓似的行为，连连把手放开。

萧策的耳朵通红，红得能滴血，原来这孩子这么纯情，搞得我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

我心里狂跳着，暗自为自己适才的举动感到**，不过我还是淡定地说，“走，你想吃什么，我们今天就吃什么。”

萧策红着耳朵看了看我，“你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

要不是萧策真就是块木头，我都要怀疑他是一直扮猪吃虎。

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弄得我很容易多想，成日夜里又烦得睡不着。

“你就不能有点爱好吗？我说我想吃狗屎你想不想？”我笑着歪头问他。

于是他竟然！朝我翻了个白眼。

对峙良久，我败了，双手举过头顶投降，我整个人都服了，萧策不愧是萧策，一拳锤不出个屁来，问他喜欢吃什么也总就摇摇头。

“你在家喜欢吃点什么？”

“家里做什么就吃什么。”

还是我爹宠我，我想吃什么家里就做什么。

我同情地看了看萧策，带着他往宣庆街去。

所谓冤家路窄，上京城也就屁大点地方，遇到梁衡那也再正常不过。

这厮春风满面，是中了解元又纳妾，可谓人生正是得意时。

我倒也没什么，倒是他那一同跟出来吃饭的老娘，才一瞧见我，跟见了瘟疫似的，是白眼直翻，嘴里碎碎念叨着。

我大方打马路过，昂着头，哼着曲儿。

“我朝礼重文官，咱家衡儿将来可是大有出息，不像某些粗俗之人，大字不识，只会些花拳绣腿的东西，白白担了名声。”

市井妇人，也就这。我才懒得听她阴阳怪气，不曾理会她，自顾自走自己的。

“姜姒！我就是说得你！”

我调转马头后勒马，将背后的箭拿下拉了满弦，直直对准了梁衡他老娘，那妇人吓得惊慌失措，一声高亢又惨烈的怪叫，惹得行人驻足张望。

“咻。”我嘴巴里模仿箭鸣，将弓弦松开。

那声音一出，梁衡忙挡在他老娘身前，妇人被吓得瘫坐在地，脸色难看。

我没搭箭。

把弓收好后，我歪着头笑道，“以后少提我名字，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拍了拍身上背着的弓，打马和萧策一起离开。

上京城好的酒楼也就那么几处，以前也带萧策去过，现在就实在没什么去处。

宣庆街多是小摊，每日来摆摊的人都不大固定，我每次去都是碰碰运气，遇到好吃的便大快朵颐，遇不到就自己逛逛。

“我以前不带你来过吗？怎么，最近都不来看看啊。”我和他下马牵着马慢慢走着，人头攒动，烟火气将他团团围住。

“有事耽搁了。”

确实，他有官职在身，比我这米虫要忙得多。连元安都被我爹慢慢培养着送进军营准备建功立业，我还是悠哉游哉，无所事事。

在老伯的馄饨小摊坐了，我吸溜吸溜开始吃馄饨。萧策吃相好，慢条斯文地吃着，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多说话。

馄饨下肚，萧策还没吃完，我杵着下巴看着他，笑得诚恳，“你想不想吃酱肘子？”

他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去买。”

这多不好意思。

“不用，你慢慢吃，我去，一会儿就回来。”我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骑马去买酱肘子。

由于我是常客，掌柜的亲自把肘子交到了我手里，还鸡贼地多送了我一块酱肉，贴心地帮我片好。

“掌柜的，上道。”我晃了晃手里的肘子，笑得合不拢嘴。

“姜小姐是老熟客了，萧大人被您带着来，我这可多了不少爱吃肘子的年轻小姐。”

看不出来，萧策这老木头也会受姑娘喜欢啊。

我点了点头，拿着我的肘子离开，回去时路过一家甜糕铺子，我权衡了片刻，进去给萧策买了些栗子糕。

萧策在我这里，学会了翻白眼，学会了放鸽子。

今天他这是第一次放鸽子，我有幸成为他第一个放鸽子的对象。

他给老伯交待了，说去去就回，让我吃些肘子等他。

我又要了一碗馄饨，吃了半个肘子，半份酱肉，快要撑死时，他屁颠屁颠回来了。

“抱歉，久等了。”

“这哪跟哪儿啊，抱什么欠。”我朝他招了招手，“来，肘子，肉，栗子糕，吃吧。”

他看了看，似乎有些为难，我悄摸摸把那个碗藏了藏，冷不防打了个隔，那碗摔下桌子，摔了个稀碎。

这碗不经摔啊。

萧策看着我，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太好吃了，又吃了一碗，嘿嘿。”

“你不用藏的，老伯说你每次都吃两碗的。”他还礼貌地笑了笑。

我呲着牙笑着摸了摸头。。

“每次你带我来吃，回去后又带元安再来吃一次，我也是知道的。”

我徒手抓起一块栗子糕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嘴巴，“这个好吃，你尝尝。”

别说了，脸已经丢了，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及笈以前一直到十六岁时，我就成日里和萧策待在一起，他去哪里我去哪里，跟着跟着生出些别样的感情，可他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成日跟着我爹在军营里历练，想来还是比较喜欢我爹。

后来我爹和我说年轻时给我订了婚，我是个有未婚夫的人，我浑身都抗拒，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喜欢萧策，便没往军营里去过。

好歹是年少不知事时，动过歪心思的，如今丢面儿丢了个干干净净，实在难为情。

好在萧策是个木头，想他也瞧不出来什么，我才放下心来。

我爹说能吃是福，我已经成第一弃妇了，不能再没福气了。

他吃完一块栗子糕后似乎还想开口说话，我赶忙又塞了一块，“吃点甜的，容易开心。”

我笑着把栗子糕全推到他面前，侧了身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肚子。

老伯收拾了我打碎的碗，我偷摸塞了银子。

萧策似乎尝到了甜头，又自己拿起来几块塞进了嘴巴里。我侧目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人还是以前的样子，长得也深得我心。

老伯给他倒了水，他点头道谢，还是喝得慢条斯理。正想要摇头时，一个大黑耗子从我们这里窜了过去。我端起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不一会儿，一队御林军追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萧策放了杯子，随手拦了一个。

“萧大人，姜小姐，有刺客混进了宫里，被发现后伤了人了。”

我看了一眼萧策，他也看了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我答应过将军......”

我没听他说，拿了马背上的弓和箭筒便走，如今正是热闹时候，追赶刺客又不能过分张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萧策追了上来，“这刺客可能会有同伙，一会儿你记得顾好自己。”

我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离去的刺客，一把抓过萧策，“走，我带你抄近道。”

上京城我熟，我带着萧策从胡同里追到了刺客前面。那刺客果然有同伙，抬手要放信号，萧策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将那人的竹筒直直穿碎，箭矢没进房梁，发出颤声。

那刺客一把扯下面巾，吹了个响哨，四面八方涌进来不少和他一样的人。

萧策挡在我前面，箭在弦上，“不用管我，顾好自己。”

三箭齐发，支支中的。我也跟着放箭，可到底这箭不适合近战，一时间我俩落了下风。我咬了咬牙，躲着砍过来的刀一个滑铲，上前捡了两把弯刀。

一个人直挺挺在我身侧倒下，弯刀落地，声音吓得我一哆嗦。我将弯刀扔给萧策，目光扫了一眼，那箭正中眉心，萧策下了死手。

另外倒下的，都只是中了要害起不来的，当场毙命的也就这么一个。

萧策的箭术，对我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