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该下轿了。”
江云月刚在花轿中醒来,便听到一句低沉的嗓音。
她环视四周熟悉的场景,眼底闪过惊讶,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她大婚这日!
前世她嫁给五皇子顾瑾鸣,全心全力助他登基,呕心沥血为他抚养孩子,从未有过一丝异心。
他在登基前夜滴血认亲,血不相容,他一封休书与她恩断义绝。
他荣登大宝,享百官朝贺之际,她却被猪笼沉塘,遭万人唾骂。
临死前,妹妹江云馨来给她送行,告诉她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江云月,你以为一年前,你被山匪掳上山去是意外?那是我跟鸣王的精心策划,一碗蒙汗药将你送到山匪窝子借种,为的就是能名正言顺的将你和你生的野种从皇室宗谱上除名,为我和我的儿子让位!”
“你别觉得冤,毕竟你母亲也同样败在我母亲手中,当年我母亲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她与父亲一起下药害死了你的母亲,我母亲才得以登堂入室,我才成了安远侯府的嫡女,同一个坑你们母女能跳进去两次,只能说明你们太蠢。”
“你问为什么?当年你我被赐婚,你凭什么能嫁给风度翩翩的鸣王,而我只能嫁给不能人道的贺王?
我不甘心,求鸣王和父亲联手换婚,这才有了花轿走错路一事,若你肯将错就错的嫁给贺王,即便一生无子,也能保住性命,好过像今日这样被当中沉塘,遗臭万年!
可你偏不,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别怨!”
最后,江云馨砍断了猪笼上的绳子,她和孩子同时落入水中。
她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了气,自己却无能为力。
顾瑾鸣和江云馨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继母和父亲害死了她的母亲。
三条人命全都栽在他们手里,让她怎能不恨、不怨。
所幸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她必要让这些恶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她看着从轿外伸进来一只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认出了轿外迎亲的人是贺王。
前世她与顾瑾鹤并无交际,只匆匆在宴会上见过几次,他志向高远,十六岁便自请上阵杀敌,四年以来从无败绩。
他智勇双绝,相貌英俊,原本是京中所有世家小姐的梦中情人,却在前不久重伤回京。
据说是马蹄子踩到了他的私密之处,不能人道之说在京中广泛流传。
皇上为破京中流言,便将江云馨赐婚给了顾瑾鹤。
皇家讲究个双喜临门,便将两场婚事定在同一日。
前世她发现路线不对,当场戳破了这场阴谋,追上了去鸣王府的轿子,结果当天夜里,江云馨便投江自尽了。
她的父亲、继母、包括顾瑾鸣在内都在指责她不识大体,活生生害死了一条人命,她也曾为此自责许久,在他们面前做小伏低,任人拿捏。
未曾想到,这不过是江云馨的金蝉脱壳之计。
前世江云馨投江之后,顾瑾鹤落得一个克妻的名声,皇上又为他寻觅几门婚事,都被他拒绝了。
他一生未娶,直到两年之后的岭北之战,葬身于战场。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死也与顾瑾鸣有关。
如此说来,她和顾瑾鹤倒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若他愿意与她相敬如宾的过日子,她定不会让他再次落入顾瑾鸣的圈套。
江云月心中有了决断,柔嫩如水葱般的手置于顾瑾鹤的掌上,跟随着他的牵引下轿。
他坐着轮椅,将红绸交到她手上。
两人牵着红绸,走入正堂,拜天地,入洞房。
顾瑾鹤常年在外征战,在京中人脉甚少,虽然在皇子中位列第三,但他的出身不如五皇子顾瑾鸣,再加上他身受重伤,日后恐怕难当大任,京中权贵怎会攀附一个失势的皇子?
因此他们只送贺礼,并不登门,所以今日贺王府的宾客少之又少。
待喜娘和侍女们都离开后,洞房内就只剩江云月和顾瑾鹤二人。
江云月听到轮椅轱辘滚动的声音,紧接着,一柄玉如意探入盖头,正要挑起的时候,她骤然出手将其攥住。
“王爷,虽然于礼不合,但我有话要说。”
玉如意撤了出去。
江云月素手轻抬,盖头掀开,在看到新郎的那一刻,她微微一怔。
只见顾瑾鹤穿着大红喜袍,他剑眉星目,气质清冷,在与她对视时,眼底竟无一丝波澜。
这幅模样,这个神情,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你不是江云馨。”他定定看着她,低沉温厚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强拉回来。
“妾身江云月,是安远侯府的嫡长女。”她从容淡定,不卑不亢道:
“贺王殿下,今日错嫁并非意外,乃是安远侯府和鸣王预谋行事。”
他神色晦暗不明:“若真是预谋,你为何等到入了洞房才说?你可知,污蔑皇子是何罪过?”
“现在才说,是因为云月也是刚才看见轮椅才意识到此处并非鸣王府,若当着外人的面揭露此事,安远侯府和皇室的脸面都保不住。
贺王爷若不信云月所说,大可让心腹去鸣王府跑一趟,看看鸣王可愿拨乱反正?”
江云月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顾瑾鹤淡声道。
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暗青色圆领束袖袍,腰间别着弯刀,面色刚毅的走了进来。
他名叫昭辉,是顾瑾鹤的贴身侍卫。
“禀报王爷,方才鸣王府的侍卫前来传话:
今日安远侯府的两位千金上错了花轿,已经各自入了洞房,皇上为保两位千金的清誉以及侯府和皇室的颜面,决定压下此事,将错就错,请王爷知悉。”
昭辉的话恰好印证了江云月之言。
她看向面无表情的顾瑾鹤:
“鸣王府与侯府的距离比贺王府与侯府的距离要远上三条街,花轿同时从侯府出发,我一入洞房便告知王爷,片刻都未耽搁,结果鸣王那边倒是先禀报皇上了?”
顾瑾鸣这是怕她发现不对要将事情闹开,掐着时间的拿皇上来压她。
呵,想的可真是周到。
“既然如此,江大小姐作何想法?”顾瑾鹤问。
“这桩婚事本就是皇上所赐,云月自然是听从皇上安排。”她垂眸答道。
“你可知本王伤势严重,今后难有子嗣,纵然如此,你也愿意?”顾瑾鹤有所质疑。
“云月愿意。”
她掀起眼帘,乌润清透的眼睛迎上他的视线。
“鸣王做出今日之事,可见其心机深沉,他能卖我一次,便能卖我无数次,嫁给这种人,就算将来儿孙绕膝又有何用?
云月不愿做他人棋子,愿与贺王携手,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