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6

西北苦寒，土地贫瘠，百姓只能以牧羊为生，每到冬季就要大迁徙，生活很不便利。

爹爹上任后，立马召集了当地的官员，商议如何治理西北，每日早出晚归，就连我都见不到他几面。

苏婉安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怨言也越来越多。

我爹不许她铺张浪费，把她的陪嫁丫鬟遣返回了京城，只留下一个年老的嬷嬷。

他把府邸里的活全交给苏婉安和嬷嬷，不许她偷懒，更不许她再买丫鬟回府。

他说：「我决心在西北做出一番政绩，只有这样，才能被皇上看到，才能有出人头地的那一日，岳父虽能助我一臂之力，但我更想靠自己的本事挣得功名。」

苏婉安有苦难言，只得默默接受爹爹的说辞。

她换上粗麻布衣，褪去金钗，在西北凛冽的寒风里，整日洗衣做饭，打扫府邸卫生。

很快，她白净的小脸就被寒风吹得皲裂起皮，皮肤也被晒黑了。

修长干净的手指开始长出冻疮，手背上全是做饭时被油溅出来的伤口。

她越来越瘦，也越来越憔悴了。

我知道，爹爹是故意的。

苏婉安曾在我娘面前，羞辱她是村野蛮妇，身份低贱，上不得台面。

她亲手踩碎了母亲的指骨，嘲笑她容颜憔悴，手指丑陋，根本配不上我怕爹。

可她不知道，她眼中的低贱妇人，是我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珍宝。

我娘忙着刺绣赚钱给爹挣束脩，家中大大小小的活，还有一日三餐，都是爹爹负责的。

他心疼我娘的手和眼睛，每到夜里，他都会用热毛巾给娘敷眼睛，还会把猪油膏涂在娘亲的手上，给她**，活动手指筋骨。

我爹总说，他亏欠了娘亲很多。

他说，娘亲的手，原本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手。

他还说，娘亲很爱美，小时候弄花了她的脸，她都要哭半天。

可娘却为了他，为了这个家，甘愿付出，甘愿牺牲。

苏婉安低估了我爹对娘的爱。

他爱我娘，胜过爱他自己。

苏婉安蔑视我娘，爹爹便用这样的法子，让苏婉安变成她曾经最看不起的人。

让她崩溃，绝望，无助。

最后一点点磨灭她的心性，让她从昔日高高在上的世家嫡女，变成连乡野村妇都不如的贱妇！

一日，爹爹下值回家，看着正在卖力给他盛饭端汤的苏婉安，脸色阴沉，满脸嫌弃：「你怎么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脸上这么多黑斑，看着都倒胃口，不吃了！」

爹爹拉长了脸，摔下筷子直接走了。

那晚，苏婉安崩溃大哭的声音，响了整整一宿。

我裹着厚厚的丝绸被，望着窗外的夜空，心里毫无波澜。

我知道，这只是爹爹复仇的开胃小菜。

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是重头戏。

冬去春来，转眼就是盛夏。

安静了大半年的西北长史府传来了喜讯。

苏婉安在下地干活时，突然晕倒，嬷嬷急匆匆去请了大夫回来，诊断结果是，苏婉安有孕三个月了。

苏婉安和嬷嬷喜出望外，当即表示要大摆宴席，还派人去给爹爹报信。

爹爹很快就赶回来了。

他怒气冲冲闯进苏婉安的房间，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扯下床，怒道：「苏婉安！你这贱妇！竟背着我养奸夫，还有了孽种！」

苏婉安懵了，她趴在地上，跪起来哭着解释：「我没有！谢郎，孩子是你的！」

「我对你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又怎会养奸夫呢？」

爹爹一把掐住苏婉安脖子，阴恻恻道：「你撒谎！我从未碰过你，你又怎么会有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