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那年闻牧云发誓我们会幸福一辈子。
29岁那年他搂着小学妹,将啤酒从我头上淋下。
他戏谑地着看我,眼里全是玩味。
“蒋青青,你配用这么好的酒吗?”
配?我甩手一张结婚证,他看哭了。
1.
手机**响起,电话那头传来闻牧云朋友江川的声音:
“喂?来接云哥回家了,他喝醉了。”
又是这样,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的手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开车去了酒吧。
大雪纷飞,漫天的白色被昏黄的路灯照耀着,眼睛有些刺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了眼泪。
从一开始的甜蜜,到后来无尽的厌倦,闻牧云从喜爱到嫌恶这个过程,竟然只用了三年。
酒吧里烟雾缭绕,吵闹的音乐不断攻击着我的耳膜。
“喝!喝!喝!”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是江川在一旁起哄,旁边坐着对瓶吹的正是闻牧云,他怀里正抱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不自觉地裹紧身上的大衣,抬脚走了过去。
“牧云,回家。”
江川是第一个看到我的,他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顺势往他怀里带了带。
我咬牙没说话。
“云哥!你看看谁来了!?”江川闹着推搡我,周围人一双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看,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嘲笑声。
闻牧云停下灌酒的手,眯着眼睛看向我,目光却落在江川那只手上,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把手拿开。”
江川没在意,还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又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哄笑。
我的身体还在一阵一阵发冷,只觉得我是那么格格不入,但还是颤抖着声音开口:
“牧云,跟我回家。”
闻牧云看向怀里的小姑娘,又转头望向我。
他暗黑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一点情绪。
场子一瞬间冷了下来。
江川带着玩味的笑容送来一瓶酒,开口:
“嫂子,来都来了,喝点?”
2.
我看着那瓶酒精浓度极高的威士忌,又看向漫不经心的闻牧云,轻声开口:
“我喝完了你就走?”
没得到回应,我也作罢。拿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我喝得又急又快,忍不住呛咳了好久。
但闻牧云好像从始至终没看我一眼,只顾着和怀里人调情,好像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一时间红了眼眶。
闻牧云随手开了一瓶酒,站起身来,将罐装啤酒微微倾斜,液体顺着我的头发缓缓滑落。
他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样,任由带着小麦味道的啤酒浸透我的皮肤。
“蒋青青,你配用这么好的酒吗?”
我在困难中睁开眼睛,看向他手中的易拉罐。
八块钱。
闻牧云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又坐回了那个昏暗的位置,像是笃定了我就是贱骨头,是赶不走骂不走的蟑螂。
我只是再一次裹紧了湿答答的大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之前,我听到江川笑嘻嘻地问:“云哥,真不去追啊?”
闻牧云口齿不清,好像从接吻的空隙中挤出两个字:“不去。”
江川带着好奇地说:“我记得你俩大学那阵挺要好的,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我停下脚步,江川状似无意的询问,我却忍了三年不敢说出口。
沉默良久,只听闻牧云说了两个字:“腻了。”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这两个字像根刺一样扎伤我。
腻了,我十年如一日的欣喜与爱慕,对于他来说只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他的眼里,我可能还没有他路边捡来的狗一样值得宠爱。
回到家洗了个澡,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离婚协议书,脑子里却无端闪过十年前的画面。
19岁,大二的闻牧云坐两个小时地铁只为了给我送束花,他说这是实验室培育出的新品种,迫不及待要拿给我看。他花光用**赚的零花钱为我买了一枚素戒,他捧着我的脸不断亲吻着,向我发誓毕业就结婚。
23岁,我们在教堂交换戒指,牧师欣慰地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他颤抖的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26岁,我为了支持他的工作,不再做设计师,成为了全职主妇,他赚得越来越多,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29岁,闻牧云对蒋青青说:“你配吗?”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原来年少情深,也能走到相看两厌。
我不断擦拭着频繁掉落的眼泪,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字,拉黑了闻牧云的所有联系方式,凌晨三点,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收拾好行李,轻轻地关上了门。
手机**不适时地响起,耳边传来江川的声音:
“喂?云哥要回去了,你快来接。”
“他能回就回,不回就死外面。”
“哎?你怎么说话…?”
挂了电话,像是悬在空中多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我顿感心情舒畅了不少。
3.
一夜的雪过后,天气竟然出奇地转晴。
半夜打开招聘软件投递了几份简历,一大早就收到了面试邀请。
我没敢懈怠,忙打开平板练手。
几年没画设计图,还好没忘了老本行。
手机震动了一遍又一遍,我估摸着时间,应该是闻牧云醒了。
随后内心又发出一声苦笑。
看吧?人家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发现你的离婚协议书。
“喂?”
闻牧云带着宿醉的声音,听起来昏昏沉沉得打不起精神:“你在哪?”
我画设计图的手没停下,要是放以前,我恐怕要毕恭毕敬双手拿着手机,还要持续地露出傻笑。
“离婚协议书在桌子上记得签,”我顿了顿,继续说“尽快,还有冷静期要等。”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心一硬,看他早出晚归熬夜喝酒抽烟,极度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越来越觉得早点离婚是个好事了。
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早被挂断了。
面试很顺利,晴川工作室安排我下周入职。
我看着递交给我的工牌,上面赫然写着:蒋青青-设计师。
我打心底里觉得高兴,一边又默默吐槽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古装剧看多了,还“晴川”,我还“甄嬛”呢!
刚出大门,看到江川往里走。
他脸上带着笑,像是刚中了几百万彩票一样,看起来积极又阳光:
“蒋青青!”
他很少会直呼我的大名,大多时候会单叫一个“喂”,我皱皱眉装听不见,谁知道他一把抓住我:
“你是不是要离婚?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追你了!”
我:“?”
4.
“你神经病吧?”我用力抽回手,看着他有些发亮的眼神,这种炙热一下子把我震慑到了。
我大脑中飞快闪过无数个场景,生怕这又是一场恶搞。
江川听了我的话有点受伤,也自知平常在我面前的形象是何等地令人讨厌,他嗫嚅着说:“我会向你证明的!”
江川比我小两岁,我望着胳膊上被他抓出来的指痕,一时间有些怔愣。
这是什么?有钱人的游戏?我是play中的一环?
江川的恶劣我历历在目,我不可能相信短短一天他就会变好,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就让我想逃走。
他穿着白色卫衣,脚下踩了一双板鞋,眼睛里似乎有大学生清澈的愚蠢,但里面又藏着狡诈的诡计。
我知道自己被耍了。
**响起,是闻牧云:“我们谈谈。”
江川自然听到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虎牙。
我:“有病。”
闻牧云:“?”
我忙回神,提出下午五点在街角咖啡店见面。
江川委屈着脸:“我能陪你去吗?”
店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知道他做戏给谁看,我清了清嗓子说:
“江川你闹够了没?你比我和闻牧云小两届,你是看着我们一点一点走过来的。
你恶人做够了,现在扭头就要做好人,你觉得正常人会相信吗?
我告诉你我还没离婚,就算我离婚了,也绝对不可能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江川确实是有点姿色在身上的,他低着脑袋,又在不经意间委屈巴巴地露出湿漉漉的狗狗眼,好像真的被我的话狠狠伤害到了。
我止住滔滔不绝的责备,思考着江川的所作所为。
若说江川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吗?倒也不是,他最多只是在闻牧云喝醉的时候负责打电话,在闻牧云生气的时候负责递酒罢了。
我长叹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川抬脚走了。
转眼到了五点,我准时出现在咖啡厅,闻牧云姗姗来迟。
他将那沓纸甩在我脸上,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眼角滑落,好像被纸割伤了。
闻牧云一愣,好像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脾气会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擦擦。”他递过来一张手帕。
是我送给他的,没想到他还随身带着。
我接过,说了句“谢谢。”手帕上还残留着酒精的味道,我顿时觉得反感,象征性地擦了几下就丢进了垃圾桶。
“我送的,我处理掉,没问题吧?”
闻牧云脸色有些难看。他皱着眉头,暗黑色的眸子像一潭死水,这几句话倒让它泛起了涟漪。
这不就是他希望的相敬如宾吗?
“对协议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你说什么呢?你来真的?”闻牧云有点轻蔑地看着我,但他微微颤抖的手臂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懒得和他打感情牌,用咖啡润了润喉:“对,真的。我们不爱了,也就不必折磨彼此了。”
咖啡里照常加了牛奶,但我尝着却是无边的苦涩在口腔蔓延,心寒犹胜天寒大抵如此。
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青青…我承认我…”闻牧云焦头烂额之际,门口的风**响起,是江川。
他大咧咧地坐到我旁边,脸色不虞地望着闻牧云。
我:“?”
闻牧云:“?”
江川直勾勾地盯着闻牧云,但开口是在和我对话:“他签字了没?”
我:“关你…”
江川温热的手掌贴上我的侧腰,状似不经意间捏了下,好像在警告我小心说话,我推搡了半天,反而被他搂得更紧。
咖啡桌低矮,我不确定这小动作有没有被闻牧云看见。
我吞下那两个脏字,有些无语问苍天之感:“还没签。”
闻牧云突然笑了:“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下家了,我真没看出来啊蒋青青,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合着是等我自己进陷阱呢?”
我被他不分黑白的话气到,伸手就把咖啡全泼在他脸上,随后微微一笑,说:
“闻牧云,你配用这么好的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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