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淮南王

重新坐在轿子上后，我下令所有人向后避让，请这些为宁国战死的将士们先走。

陆湛的棺椁从我的喜轿旁抬过时，我突然觉得这座方方正正的轿子也和棺材没什么两样。

同样将我控住，同样让我不能呼吸。

到达淮南王府上时，淮南王已经立在门前等着了，我隔着喜扇看他，他的脸上没有欣喜，没有悲愤。

似乎成亲的人不是他一般。

淮南王自有妙算神机的聪慧，他从未上阵杀敌过，只是坐在军帐中便能以“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的姿态将胜利的旗帜轻松倒戈在他这一方。

在这场战争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他这样聪明的人，聪明的让人害怕。

俞卿旭牵着我手中的红绸，走过了人群，拜过高堂，亲自将我送进卧房。

一路上体贴入微，举止有礼，让人无法将他与战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的淮南王联系在一起。

入夜后俞卿旭走进房，一双清瘦的手接过我手中的喜扇，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着片刻，才转身到桌边坐下。

这一夜他只是坐在桌边，而我也是端坐在床上，他没有多看我，一杯一杯酒下肚，却丝毫不见醉意。

直到天光亮起时，他才将目光重新放置在我身上：“公主殿下，恕在下冒昧，可否能将你的闺名告知？”

我麻木地回望着他，其实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不论，一切都只是立场不同，更何况俞卿旭根本没有上阵杀敌过。

可我却还是恨他。

只是如今不得不低头：“晚柠。”

他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嘴边念叨了一句：“是你。”

说罢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信封递给我。

信封里只夹着一张短小的字条，端正认真的字迹让人似乎能够通过没有感情的笔墨触碰到写信人的心跳。

“晚柠，见字如吾。

今天下不安，民不聊生，我此生恐怕无法实现娶你为妻的愿望。

只盼江山社稷安，民康物阜盈。

只盼卿年年岁月好，岁岁共和谐。”

一张短小的字条，我反复看了好多遍，直到最后泪滴砸在最后一行“好”字上，将字迹晕染模糊。

俞卿旭此时作为我名义上的夫君，也不恼怒，只是平静的看着我为心爱之人哭泣。

“陆将军那日一人被困于断崖边，却依旧斩我军将士近百数，直至最后一刻身重数箭跌落悬崖，也不曾说过一句投降告饶之话。”

陆湛满身骄傲，这是我早知晓的，否则他也不会放着陆侍郎为他铺好的路不走，靠自己艰难的夺取功名。

只是我无法想象他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万箭穿心时是何模样。

我只觉得一颗心脏酸涩极了，仿佛我也经历了一遍他的遭遇，一口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难过的我想死。

“所以呢？为什么这张字条会在你这？”

俞卿旭看着我，似乎是在评判我有多难过，最终幽幽开口：“因为这是他当着我的面写的。”

我攥紧了手中的字条，缓缓道：“我要见他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