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闫玉萍心中有万般不满,她的阿檀,还是被抱到了霍芸书的碧落堂。
初来几天,阿檀没日没夜地哭。霍芸书没办法,不忍落人口实,只能亲自抱着他哄。
他不睡,她也没法合眼。
而且,自打闫玉萍过门以后,郑老夫人或许是心中有愧,待霍芸书更为体贴。她吩咐膳堂,每天都要给主母送点心。
霍芸书胃口不好。送来的点心,往往动也不动,都打发给下人吃。
有一日,膳堂端来了一碗桂花栗子羹。那碗羹就摆在桌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嘴馋的阿檀给喝完了。
霍芸书走出来,看见阿檀坐在桌旁,一边舔勺子,一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笑,也忍俊不禁,走过去抱起他。
“以后膳堂再送点心,我让他们多给阿檀备一份,可好?”
阿檀咧嘴笑笑,唇边还粘着细碎的桂花。
然而,下一瞬,阿檀手中的勺子“啪”一声落了地,碎成了两半。
阿檀眼睛一闭,头一偏,昏在了霍芸书的怀里。
小脸煞白,冷汗直冒。
“阿檀!阿檀!”霍芸书忙喊。
阿檀已经不应声了。
“凌月!凌兰!快来!”
她慌了,抱起阿檀就追出去喊人。
不一会儿,郑家众人就赶到碧落堂,大夫也来了。
闫玉萍挤开人群,哭天抢地地扑到床前,捏住阿檀的手,“我的阿檀!我的阿檀!”
哭声撕心裂肺,惹得人心惶惶。
郑老夫人听得心烦,命人把她拉走了。
大夫这才得空上前,查看病情。
“芸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老夫人问。
“我也不知。他早上吃了膳堂送来的羹,没多久便昏过去了。”霍芸书说着,喊凌月把早上阿檀吃过的碗拿来,碗沿上还有一些残渣,“祖母可以找人验验,我怀疑这羹,送来就是有毒的。”
“叫膳堂的人过来问话。”
“是。”一丫鬟应着,出去了。
很快,丫鬟带着膳堂的一个小伙计来了。
小伙计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膳堂今早没有送羹。今日给夫人备的点心,还未来得及送。”
郑老夫人眯起眼,看向霍芸书。
霍芸书猜出了几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你的意思,这羹,是我自己熬、自己下的毒?”
“奴才不敢。”
“芸书,你好毒的心。”郑少翎闻言,上前便扭住了霍芸书的一只手腕,“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答应的好好教导吗?”
“少翎,不得无礼。”郑老夫人缓缓道,“且听听芸书怎么说。”
霍芸书抽回了手,冷静道,“祖母,世子,我若有心害他,必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最多落一个照顾不周的口舌。何苦惊动全府的人,齐聚我这碧落堂,来看看他是如何中毒的?”
郑老夫人点头,觉得她说得在理。
“自从祖母吩咐过以后,膳堂每日巳时都会来送点心。你说今早没有来得及送,那今天的点心在何处?是我的东西,被你们偷着吃了?还是你们偷懒怠工,没有做好?”霍芸书看向小伙计,目光温和,却暗含凌厉。
小伙计深深低着头,没有应声。
“我进这靖安侯府七年,这大小庶务,已让我分身无术。家中炊饮之事,我何时亲自碰过?世子若不相信,大可把我这碧落堂搜个底朝天。若找到半点与这桂花栗子羹有关系之物,我便把这碗中残渣喝了,与阿檀同生共死。”
郑老夫人见她语气笃定,忙劝,“芸书,你可别说这样的话。”
“纵使你没有亲自做,叫人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郑少翎淡淡地道。
“好。传我命令,这府中所有仆人,今日休息一天,一个一个排队来我这碧落堂,让世子盘问个痛快。若有人说我吩咐他下了毒,我无话可说,与他一起等候发落。若有人为了陷我于不义之地有意撒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下,霍芸书淡淡地扫了地上的小伙计一眼。
小伙计原本抬头看她,撞见她严厉的眼神,又匆匆垂下头去。
“我是相信芸书的。少翎,这件事,便派你去查吧。”郑老夫人道。
“是。”
“老夫人。”大夫这时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毕恭毕敬地欠了欠身,“小少爷恐怕……”
“恐怕什么?”郑少翎眼睛一瞪。
“我回天乏术,只能暂且开几味药,为小少爷吊着命。但小少爷,已是生命垂危。还望老夫人和世子,做好心理准备。”
郑少翎心中一颤,忙问,“大夫,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大夫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霍芸书也暗自诧异。
发作如此之快的毒,若是被她喝下,还得了?
忖量片刻,霍芸书开口,“祖母,我有一位亲戚,有起死回生之术。不如我去请她过来。兴许阿檀还有救。”
“你请人来瞧,是怕他死得不够快?”郑少翎不冷不热道。
霍芸书不理会。
“去吧,去吧。”郑老夫人已不抱希望,万般无奈地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