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枭的缘分,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时我爹还没死,不学无术的弟弟沈无由与我爹起了争执,情急下我爹说还有我这个外室生的姐姐,将来弟弟不争气,他就把七成的家产给我。
那时正赶上我母亲去世,我爹派人来接我回京。
沈无由得知了消息,买了刺客埋伏。
马车已经被逼至悬崖,小刺客挑开帘子,刀抵在我喉头的那一刻。
我无视一地七横八竖的尸体和小刺客满身的血。
我径直扑上去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脖颈,挤出惯用的哭腔:
「原来是你救了我。
「月儿好怕,还好有你。
「少侠救命之恩月儿无以为报,只盼与少侠结成夫妻。」
他愣愣地拿着刀,张着手任由我抱着,满眼不知所措。
温香软玉在怀也不管用?
我咬咬牙,心一横,一口亲了上去。
他唇上沾血,粗糙又冰冷。
方才我亲眼看他以一敌七,手中快刀如鬼魅夺魂。
可是这一吻下去,他连刀都拿不稳了。
我踮起脚瞧他,冲他得意一笑:
「有了肌肤之亲,你可不能反悔了!」
他闷不吭声推开我,低头慢慢地将那把让我胆寒的匕首一点点擦净。
他擦得很仔细,应该很宝贝他那把刀。
我打量了下四周,这荒郊野岭的,饶是他擦刀再慢,我也跑不掉。
我忐忑地等了他许久,终于他抬起头,小声问我:
「结成夫妻,是什么意思?」
我眼睛一亮:
「就是我跟你在一起,以后有一个家。
「你得一辈子保护我,对我好,不让别人欺负我。
「当然更不能杀我。」
「有一个家……」他重复着这句话,悄然红了耳根,「真、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我已经定了亲,对方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裴家公子,据说温柔倜傥。
「真的。」
真的好骗。
小刺客说他叫白枭,让我叫他阿枭就好。
我说小白,我的脚扭伤了,你能不能背我。
小刺客显然很不喜欢小白这个称呼,但是还是闷不吭声背起我。
可是一路上任我怎么套他的话,他都不再理我,像是生了闷气。
他不说话,我就在心中盘算。
到底是谁想杀我?
是沈家主母?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还是我爹反悔了?
如果搞不清楚谁想杀我,回到京城又要吃不少暗亏。
想到这里,我贴在小刺客耳边,吐气如兰:
「告诉我好不好嘛……
「夫君。」
听我唤他夫君,小刺客忽然身子一紧,他停住了。
「怎么不走啦?我饿啦夫君!」我疑惑。
小刺客身子滚烫,艰难开口:
「……等、等等再走。
「……也别、别在我身上叫我。」
「叫你什么?」我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小白?白白?难道是……夫君?」
听到夫君,小刺客呼吸一滞,终于妥协了:
「……还、还是叫小白吧。」
小刺客住不起客栈,我们就在荒郊的破庙歇脚。
小刺客很好骗,一句成亲能让他任劳任怨。
我一句饿,他猎到了野兔野鸡。
我要洗澡,他彻夜未睡,为我砍柴挑水。
他把马车上的布扯下,在我和他之间挂起一道帷幕。
我和他在破庙里住了三日,知道了白枭这个名字是义父为他取的,除了义父,他没有亲人朋友,他很会杀人,但是也只会杀人。
而要杀我的人,是我的弟弟沈无由。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他低头用他那把很宝贝的匕首给我削果子。
「对呀,有小白,我不怕他。」我托腮看星星,「如果你没杀我,会怎么样啊?拿不到钱吗?」
他低着头,略想了想,长睫也垂了下去,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翳:
「义父打我一顿就好了,但是没关系的。」
他将果子递过来,我才注意到他袖下纵横交错的伤疤。
「已经不疼了。」
我心中一动,将不该有的怜悯压下去。
三日后,小白把匕首交给了我,叮嘱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跟义父请罪后,会来接我。
我乖巧地点点头。
他前脚刚走,后脚我抓起匕首和包袱就跑。
所幸在路边碰上了商队。
我哀求他顺路送我去京城,领队犯了难,说要回头请示少爷的意思。
马车厚厚的锦帐掀开,露出一张如玉的脸。
他温温一笑,对我伸出手,我不敢贸然上车,戒备地攥着刀看他。
「是沈家大小姐?沈枝月?」
我一愣,整个京城应该没人见过我,迟疑片刻我还是点了点头。
他忽然笑了,似乎很开心:
「小花猫一样的脸,跟画像上的仙子不像,在下还真不敢认。」
画像?我后知后觉抬起头,才看见商队旗帜上一个斗大的「裴」。
「你是?」我心下猜到了八九分。
「沈大小姐的未婚夫,裴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