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热闹,气氛正好。
她一眼看去,就见人群中央亲密抱着起舞的亮眼男女。
男人,正是殷旭尧。
看热闹的人还在兴致勃勃议论。
“殷营长和这新来的孙老师跳着真好,真般配,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冷情拧巴的殷营张居然也会笑。”
“哈哈哈!那要看他抱着的人是谁了不是?男人嘛,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高兴!”
“依我看,殷营长估计也快和那小媳妇离婚了,两人本来就不配。”
句句戳心。
是这样吗?
殷旭尧从不对她笑,原来不是不解风情。
而是她不配……
程采芸踉跄这后退,直到撞到树干才稳住。
“你瞧,谁不说他们般配?”
身后忽然传来一句高高在上的嘲讽。
她回头,就见殷娇斓轻蔑扫过来:“要不是你不要脸非巴拉着阿尧,他早就首都和门当户对的孙如惠结婚了。”
“他们都毕业名牌大学,又两情相悦,而像你这样的人,只是活着就要拼尽全力,怎么配得上我弟?”
“给,这信封里有三千块,是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你要识趣就拿着,主动和阿尧离婚。”
三千块,是现在人人羡慕的钢铁厂工人工作十年的工资,在乡下能盖十套房子。
殷娇斓斜眼觑着人,料定了对方一定答应。
几米开外的人群,没人注意到这里的羞辱。
凛风呼呼的刮,吹散程采芸的围巾,露出她气红的脸。
她死死盯着殷娇斓,却又不得不承认殷娇斓说的话。
姥姥如今已经年迈,她们没有地,也没有牛羊,自己从小左耳失聪,没读过书,右腿也瘸了,要不是殷旭尧,她和姥姥确实生活艰难……
可是——
她压着难堪,深呼吸一口气:“我不要你的钱,至于离婚……除非阿尧亲口说不要我,你说的不管用。”
殷娇斓脸色一变:“你竟然还敢顶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程采芸没再说话,抿唇攥进手转身离开。
她没说,如果殷旭尧主动开口要离婚,就算不要钱……她也会放手。
“你个狗皮膏药!”身后,殷娇斓气急败坏低骂威胁,“敬酒不吃吃罚酒,程采芸你给我等着!”
程采芸也没有回头,迎着风,忍着泪一脚深一脚浅走回家。
拍落身上的雪花,可落在心头的那片冰寒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小心翼翼拿起殷旭尧随手给她,被她翻烂的中级俄语书,听人说,能考上高级俄语业证,大学会特惠录取,还能找份轻松赚钱的翻译工作……
要是能考上大学,自己是不是就能配的上殷旭尧了?
这书上的东西,她都会了。
犹豫了瞬,她头一次踏进殷旭尧的书房。
她想找高级俄语书看,想考上语音证,想……离殷旭尧近一点。
书房摆放简单,就一个书架,一张书炕外加一把椅子。
书架上码着整整齐齐的书,一丝不苟,像极了殷旭尧这个人。
她一眼,就看见放在上面的高级俄语考级书。
心头一喜,她紧张上前拿起。
“啪嗒!”
程采芸手一抖,却见只是书内的一份精美书签掉到了地上。
她忙弯腰捡起来,却见书签上,是殷旭尧写的一手优美俄文——
�Ялюблютебя】
她看得一愣,这时,门口忽得传来冷淡质问:“谁让你拿这本书的!”
刚一抬头,就见殷旭尧一改平常的镇定,难得急切走过来,一把夺过书左右翻看,宝贝的样子唯恐被弄坏了。
知道他爱惜书籍,程采芸本能道歉:“对不起,我……”
不料,刚一开口却被男人冷睨打断:“这是给支教孙老师的书,你别乱碰,以后也别乱进书房。”
轰!
程采芸脑海骤然一白,猛地握着书签!
这上面,殷旭尧亲笔写的:【Ялюблютебя】
译为——
我爱你。
这一刻,程采芸恨不得自己的右耳也失聪。
书是给孙如惠的,那这书里的书签也是给孙如惠的吗?
你爱的人,是孙如惠吗?
但直到殷旭尧拿了书离开,她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空荡荡的屋子,格外的冷。
良久,她抹掉脸颊的湿润,缓缓走向灶房烧火。
等炕热了,就不冷了,不冷……就不会想着殷旭尧抱一抱了。
不念着他,就不会去想他爱谁了。
傍晚。
程采芸收拾好情绪去军区幼儿园接儿子,不料,还没到学校,却看到殷旭尧抱着儿子,和孙如惠有说有笑走来。
女人挽着男人的隔壁,亲密又刺眼,像极了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程采芸下意识躲进拐角,他们的对话声很快传来。
“阿尧,你下个月带孩子回首都的事和采芸说了吗?六年了,你都打算带孩子去见殷爷爷,怎么也不带她去首都见见家人?”
“阿爸!带上阿妈一起嘛!”
泥砖墙后,程采芸不由屏住呼吸,绞紧双手,竖起右耳听着。
下一秒,寒风裹着男人凉薄的拒绝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