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殷旭尧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就要出门。
心头的压抑再也止不住,程采芸忽的追上去:“阿尧!”
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臂,他蹙眉淡淡睨来,带着无声的责备。
只一个眼神,她就不由松开了他,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周末能抽时间出来吗?姥姥很久没见你了,说想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可以吗?”
“有空再说。”
他果然拒绝了。
她还没说出下一句,殷旭尧已经转身离开。
心头又覆上一层雪,不管怎么说,她也做了他六年的枕边人,自己难道就不配他的一次耐心吗?
殷旭尧,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个什么样的?
再冷再疼,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送完孩子去幼儿园,回来后,她收拾殷旭尧早上换出来的衣服,“啪嗒”一声,衣服口袋忽然掉出一张扎眼的报告。
她捡起一看,骤然呆住——
�离婚申请报告!】
她踉跄两步,‘嘭’的撞上灶台。
握着报告,她的手控制不住颤,他果然要和她离婚……
纵然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可心还是这样痛。
一整天心神不宁。
下午,洗碗的时候她忽得摔碎了一个盘子!
蹲下去一捡,碎片割破了手,殷红的血珠冒出来,眉心一跳,忽得有种不安涌上心头。
这时,屋外忽得传来惊喊——
“程采芸!快去漠河岸边,新来的孙老师带着学生捕麻雀遇到了雪狼!你儿子被狼咬死了!”
轰!
眼前一黑,这一瞬,程采芸仿佛听见了血液倒流的声音。
“安安……”
她顾不得穿外套,又摔又爬跟着人来到了漠河岸边,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这地方是禁区,驻扎部队都竖了牌子的,怎么老师还带着孩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可怜这孩子,被咬的一直喊救命,喊阿妈阿爸……”
“已经通知军区医院来救人了,哎……估计也玄,孩子被狼咬的内脏都露出来了,这哪还有救哦。”
一字一句,狠狠扎进程采芸的心脏。
“安安!”
跌跌撞撞冲进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雪地上浑身鲜血淋漓的孩子!
天地失色,世界骤然轰塌。
“安安——”
沙哑的凄厉,疼得所有人都静默。
程采芸扑倒在雪地里,颤抖抱起人:“安安,阿妈来了……”
孩子脸色青白,伤口混着冰渣子,几乎已经没有气息了。
周围的雪都被染红了,这是流了多少血啊。
“对不起,阿妈来晚了……”她试图用体温温暖着冰冷的小身体,“安安,好孩子,求求你不要睡,睁开眼看看阿妈……”
“大夫来了!”
“大夫!”
“快把孩子抱上车!”
救援队终于抵达,快速施救。
程采芸盯着孩子,红肿的眼都是恐惧和破碎:“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他……”
“我们会尽力。”
可一句尽力,哪能压住惶恐?
她跟去军区医院,眼看着孩子被送进抢救室,眼看着红灯亮起。
冰天雪地,她跪在正对着抢救室的沙冰上,祈求上苍可怜。
白雪飘落,鬓发结霜。
“上天啊,你发发慈悲……看看我这个无能的阿妈一眼吧,我愿意折掉所有的寿命,换我的孩子平安。”
“……求求你了,听一听我的祈祷吧。”
夜风呼啸,吹散所有的温度。
她的四肢渐渐僵硬,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终于,殷旭尧的下属程连长闻讯赶来,连忙上前扶起人:“程嫂子!你怎么能跪在大雪里?”
程采芸从死寂中回神,僵硬的手指救命一般抓住对方,哆嗦又急切问:“殷旭尧呢?他在哪,快让他看看安安,安安伤的好重,叫他快想想办法——”
“营长做任务没有回来。”
女人愣住,睁大眼睛,眼睛不自觉滚落。
“没回来……他怎么能没回来……”
“安安最喜欢阿爸,阿爸是他的希望,他怎么能不回来?”
“嫂子,跟我进去吧……雪里冷,跪着也疼。”
“不……不能进去。”
绝望又附上她的双眼,程采芸脱力垂下手,颤颤呢喃:“万一走了,上天就看不到我的祈祷了……
“我不疼,也不冷……我要救安安。”
程连长不忍红了眼:“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我听说有些手术需要父母的陪伴,万一安安需要你呢?”
“安安需要我?”
程采芸终于被说动,被拉着浑浑噩噩走向抢救室。
谁知,刚一进屋,抢救室的大门打开。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他——”
“孩子的肾脏已经全部坏死,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刹那,信念彻底塌方。
程采芸强忍着悲,颤抖着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