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就是程家要献给本督的小丫头？”顾瞻率先打破平静，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透着丝丝凉薄。

他的嗓音倒不似其他太监那般明亮又尖锐，有些清冷低沉。

虽说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身为九千岁，手底下掌管着东厂，爪牙遍布，在程苍决定献程阙儿的一个时辰后，程阙儿的画像身份等等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程阙儿抬眸望去，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寒意，忍不住一颤，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掌心，稳住心神。

不知为何在这个顾瞻的注视下，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仿佛都被他一眼看穿。

本想装着无辜迷茫，但现在她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是！”程阙儿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惹眼的明艳小脸，美的过分，尤其是那双碧色的眼睛，更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对上这双碧色的桃花眼，顾瞻也是有了瞬息的晃神。

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这么独特美的像颗宝石一样的眼睛，他若是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可方才他确实因那抹熟悉的感觉，出手相救了。

女孩的背影与他心中那抹模糊的背影竟然恍惚间重合了，然后他莫名就出手了。

顾瞻狭长的凤眸微眯，眸光微沉，没有言语，一步一步朝程阙儿走去。

程阙儿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后退的冲动，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走进的人。

顾瞻看着女孩竟然还定定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看着他靠近，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最终他站定在女孩面前，挺拔的身躯微微前倾，伸手捏起女孩滑嫩的下巴，像是在欣赏一件物品一样，仔细地端详着。

良久，嗓音低沉的响起，“不怕？”

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许多。

不知是在问程阙儿不怕这血腥的场面，还是在问她不怕杀人如麻的他。

冰凉的触感在程阙儿的下巴蔓延开来，凉的让她心神一颤。

“不怕！”程阙儿碧色桃花眼清明澄澈，毫无避闪，眸中水光山色。

一瞬间，顾瞻竟有些失神，这碧眸如同猫眼，无形中带着一丝蛊惑，勾人无形。

第二次......

第二次因为这双眼晃神了。

两人彼此对视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有让一步，一动不动看着对方。

这也不知过来多久，以顾瞻一声轻笑打破宁静。

“小丫头，你知道上次这般同本督对视的人怎么样了吗？”顾瞻嗓音微轻，可透着一股子阴冷，如同地狱里传来的一般，幽冷阴寒。

传言这位九千岁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没有人摸得清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上一刻可能还在跟你谈笑风生，下一刻就可能舌头被拔。

伴在这样人的身边，与之伴在君王身边无什么不同，甚至更加恐怖万倍。

“阙儿不知！”程阙儿目光清澈认真，表现的乖顺没有点爪牙。

顾瞻却知道这都是这丫头装出来的，爪牙都隐藏在这幅天真无辜的表情下。

心中莫名有种冲动，想将这小丫头伪装撕掉，看看她露出爪牙的模样。

“挖了，生生地挖掉了那双眼珠子。”他微敛着眸，幽深的目光含着一抹阴戾，不紧不慢，像是在述说一件简单不过平常的事情。

程阙儿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但是从顾瞻口中说出来，却莫名令人恐惧。

她努力压下心底的恐惧，这人能成为太监之首，能是什么纯善之辈，手段狠戾正常不过。

而她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手段善良之人。

顾瞻见小丫头眼神颤动，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抹冷笑，松开了手，转身离开。

可他没想到自己刚走一步，就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

低头看去，只见一只白皙干净的小手抓着他衣袖的衣角，顺着小手往上看去，再次对上那双碧色勾人的眼眸。

再一次的晃神......

程阙儿根本不知道顾瞻因为她的眼睛晃神了三次，她一瞬不瞬看着眼前的人，声音温软，“顾大人，我想报救命之恩。”

非常意外的一句话！

这京城哪家女娘子碰到他，哪个不是吓得脸色发白，跑到跑不赢，就这小丫头还巴巴凑上来要报恩。

真是一大奇谈。

“噢？”顾瞻收回迈出的脚步，转过身来，微挑眉梢，一手抱臂一手支颚，动作矜雅，“程**想如何报恩？”

“我......要待在大人身边！”

程阙儿说的不是『我想』而是『我要』，多么强烈的词眼。

顾瞻本想讥讽，但是对上女孩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心口莫名的一紧，那讥讽伤人的话一时间就说不出来了。

这双眼睛就仿佛会蛊术一样，蛊惑着他。

顾瞻嘴角微弯，薄唇轻启，“待在本督身边？小丫头，你可知这京城无时无刻有多少人惦记本督这项上的这颗头吗？”

“本督身边可不留无用之人！”

程阙儿就知道顾瞻会这样说，她又岂会不知道这京城有多少人恨这个人恨的想要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但是不管如何她都必须留在顾瞻身边。

今日这一出，为得就是见到顾瞻，同他一笔交易。

若是她只是简简单单被送去九千岁府，那么她很有可能一辈子见不到顾瞻，这样一来她的大计又该如何施行。

所以她必须得让顾瞻注意到她，记住她，同时她也会告诉顾瞻她是有价值的，也有资格能待在他身边的。

“程家！”

声音清亮，清晰，落进顾瞻耳朵里。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道清了也道明了。

顾瞻低眸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垂下的眉眼神色不明，静静地没有言语。

程阙儿红唇紧抿，碧色的眸底萦绕着一丝紧张。

顾瞻一直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但她只能这样赌一把。

可是眼前这位可是阴晴不定，阴鸷暴戾的东厂督主，九千岁啊！

对上这位，她心里还真没有底。

顾瞻眼中眸色幽暗，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若是换做其他人在他面前这样说，他定会狠狠讥讽一番不自量力。

但是看着眼前的小丫头，那眼底那抹紧张，他看的真切，小心翼翼的情绪外露出来。

心道好笑，原来这小丫头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

突然，他很想给小丫头这么个机会，很想看看小丫头能不能做到。

“三个月，本督静候程**的佳讯！”话音落下，顾瞻已经转身大步离开，没有片刻停留。

程阙儿站在原地，耳畔旁还萦绕着顾瞻那低沉清冷的嗓音。

许久，她才身子一软，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呼出一口浊气，最后露出一抹笑。

还好，还好，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