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阙儿很快就被下人领了进来，小脸上带着一抹兴奋好奇，迈着小步子怯怯地跟着下人后面走进来。
“阙儿见过二叔母，二叔母安康！”程阙儿朝着上座的蔡青盈盈行了一礼，声音唯唯诺诺的。
可这行礼的姿势却很是粗糙，很不熟练的样子。
蔡青听到这一声『二叔母』，脸色顿时黑了。
程家谁不是唤她一声主母，这小杂种一上来唤她一声『二叔母』，就仿佛在说她不是这个家的主母一样。
但看到程阙儿一脸人畜无害，满眼无辜的样子，一下子火又怒不起来。
压了压心中的怒火，扫了程阙儿全身一眼，瞧她一声粗布烂褛，眼底划过一抹嫌弃。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什么事？”蔡青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不耐烦。
而程阙儿就像一个天真的少女，仿佛听不出一样，还对着蔡青傻傻笑着，“阙儿是来给二叔母请安的。”
又一声『二叔母』，蔡青深深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同这个乡下养大不懂规矩的野丫头计较。
敷衍地将人打发，让人赶紧离开，看见就生气。
程阙儿乖巧的应着，转身那一刻，嘴角的笑瞬间消失，眼底寒芒一闪，走出门又是一脸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样子。
外面的下人见她的样子，都在心中暗暗嘀咕着。
这大**还真是个软弱蠢笨的主。
程阙儿之后又去给程家其他长辈挨个请安，表现的乖巧懂事。
在众人心中都落下了一个软弱可欺的形象，越发地不将她放在眼里。
可他们似乎都忘了昨日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若是细细想着，便会这么觉得。
程阙儿怎么可能会是软弱可欺，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
程阙儿正在打量着自己破败的院子，昨日回来后就随便挑了个干净的屋子休息，也没有细细看看院子的样子。
现在一看，还真是连下人房都不如，屋顶好几处破了，里面的家具也是破旧破旧的，院子里一片狼藉。
谁能想到偌大的程府里居然有这么破败的院子，而且还是给**住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程阙儿的耳朵，紧接着就是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老爷喊你过去，快点跟我走！”
程阙儿闻声一顿，不过并没有转过身来，还是继续转悠打量着院子里，仿佛没有听到身后小厮的话。
小厮见程阙儿还在那里看着破院子，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眉头不悦一皱，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充满了不耐，“你听到了没有，老爷喊你过去！”
没有反应，还是没人搭理他。
小厮更加不爽了，眼神恶毒地瞪着程阙儿，伸手就要去抓程阙儿的肩。
一个乡下回来的人，还摆什幺**架子，叫她还不应，真是不知好歹。
程阙儿眼底浮现一抹寒芒，若无其事地转身，手一扬。
“啪”的一声，清脆清脆，可响，可好听了。
小厮人顿时傻住了，伸出的手也愣在半空中，人就那样僵在原地，一脸懵，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挨了一巴掌。
等他反应过来时，程阙儿已经先他出声了。
“啊！”程阙儿先声夺人，惊叫了一声，一脸害怕慌乱地看着小厮，颤颤巍巍，“我，你......没事吧，我就，就是想......”
说的语无伦次，像是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样。
小厮原本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程阙儿这幅无辜的模样给泄了火，想发火又搞得自己好像不是挨打的一方，自己是在欺负人。
小厮咬了咬牙，忍着痛，恶狠狠瞪了程阙儿一眼，“老爷叫你过去，跟我走！”
这一巴掌可不轻，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老爷叫谁？”程阙儿一脸天真地看着小厮，碧玺的眼眸无辜地眨了眨，像是懵懂的孩子。
“你！”小厮眉头皱了皱，他怀疑眼前的人是故意的，但是看那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又不像装出来的。
“我是谁！”程阙儿问道。
小厮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不就是......”话还未说完，对上程阙儿的眼睛时，话就哽住说不出来，惊恐地后退了两步，“你，你是大，大**！”
程阙儿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说：“二叔唤我呀，你不早说，二叔该等急了。”
说着她也没再理会小厮，绕过他往外走去。
小厮看着程阙儿离开的背影，开始自我怀疑了，是眼花了还是这位主......
会客堂。
程阙儿走了进去，不动声色地将会客堂里打量了一遍，注意到旁座上的茶杯，显然程苍刚会完客。
她走到中间盈盈朝主座上的程苍行了一礼，怯怯弱弱的喊了一声，“二叔。”
程苍闻声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掀了掀眸子扫了她一眼，沉声应了一声，也没有质问她怎么来的这么迟。
他微微抬手，门外立刻走进来一个小姑娘，年龄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
一身淡碧色的丫鬟服，圆乎乎的小脸，眼睛倒是挺大的，扑闪扑闪，炯炯有神，梳着双丫髻。
程阙儿看了小姑娘一眼，转而看向上座的程苍，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迷茫疑惑，看上去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程苍看着软弱单纯的女孩，声音不由地软了几分，“阙儿，接下来三个月由栗儿照顾你。”
他说完心中不由的郁闷不解，甚是不明白顾瞻是何用意，怎么突然就派人来传话，三月后再将程阙儿送入千岁府。
想起方才传话太监的话，心中更加不解疑惑。
“九千岁念程大**离家许久，与亲人离开了这么久，我家千岁宅心仁厚，特恩准程家大**在程家与亲人待上三月，聊表亲情。”
程苍当时听到这话，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宅心仁厚？
这种词是能用到顾瞻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身上的？
他是坚决不相信顾瞻能有这善良的心思，只是他想不明白顾瞻这番行为的用意在哪，这一点让他心里很不安。
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程阙儿在乡下长大，伺候人不会，是想着程家调-教好再送去吗？
离开前厅后，程阙儿让栗儿先回她的院子，她要四处转转。
栗儿倒是很乖巧，没有多问什么，应了一声便自己回院子去了。
程阙儿开始在程府四处转悠，看似闲逛，实则将程府的布局全都印在脑子里。
路上碰到个别的下人，也都觉得这乡下回来的**，肯定是被偌大的程府给震惊了，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转着转着，程阙儿不知不觉走到一座佛堂前停下了脚步。
看着眼前的佛堂，记忆如同倒灌的海水，汹涌的冲击着她的全身，痛苦瞬间蔓延开来，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啊......啊......”
“阿娘，阿娘，呜呜！”
“阙儿，阙儿，躲起来，别出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凄惨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声回荡在她耳边。
那一夜血流成河，熊熊大火仿佛重现在她眼前，她又仿佛再次置身其中，看着当年小小的自己缩在书架后面，透过缝隙看着爹娘的惨死。
“阙儿？”
一声冷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程阙儿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