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元旦。
一年伊始正月初一，这是大节，代表新气象、新轮回的开始。
这样大的日子，纪宁，也是要出去赴宴的。
“小主，奴婢捡了些好颜色新做了件冬装，等会儿服侍你穿上吧。”绿绮一脸喜色地说道，瞧着近三月以来小主是真的开始振作了，她也要跟上才行。
“不必，我记得那件水蓝色的就很好。这样的日子，我再打扮如何，也是见不到皇上的。”
太过耀眼，平白招人人嫉恨。
看着晚上家宴的时辰，纪宁踩着花盆底鞋扶着绿绮的手第一次踏出了储秀宫宫门。
钦安殿外。
宴上歌舞升平，嫔妃们争奇斗艳，桌上珍馔丰盛。
纪宁坐在下面，遥遥望一眼皇上，隔得太远，实在瞧不大清楚。
只好专注于眼前的各式炖品、燕窝烧鸭、溜鲜虾、挂炉猪、鲍鱼上。
她的动作细微，小口小口地嚼，布在碟子里的菜，便是冷了，她也吃地很畅快。
时间一久，这般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这才认真看向纪宁，不由轻轻抽气，如临大敌。
一片姹紫嫣红中，浅淡而普通的颜色反叫人面目一新，何况是这样一个娇嫩无比、颜色极好的人儿。
何时宫中有了这等美人？
那视线如同春日的细雨绵里带寒，叫人心里发凉。
“这是哪位妹妹啊，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是储秀宫的宁答应。”纪宁挂起礼貌的微笑。
她平日不怎么出宫，再加上往日多病，如今模样长开，认识她的人更少了。
其他人等着纪宁的下话，等了半天只见人又垂头吃东西，只觉此人眼皮子浅，仿若呆瓜，怪不得在宫里籍籍无名。
皇上又怎会喜欢呆瓜美人呢？
台上传来欢声笑语，重新吸引了她们的视线。
纪宁偷偷溜走了。
出来正是御花园附近，枝上间错挂着精巧的红灯笼，不远处更是挂满了红灯笼，照得这一片都是火红色，好看极了。
“小主，怎么这时候就回了？”绿绮嘟囔着，心中恨铁不成钢，小主方才只顾着吃也就罢了，筵席刚开始就退下，这下得皇上青睐的机会是一点也没有了。
纪宁走近，瞧见原是一剪园中花开正艳，阵阵幽香袭来，分外迷人。
还没说什么，就见惠嫔朝她的方向走来，一身华贵吉服，容色普通，头上金钗闪耀得逼人，生生地将人显扬了几分，此时眉宇之间尽是怒气。
忙在一旁蹲下行礼。
“哼，还不是没有一儿半女！”
“娘娘......”柳叶神色大变，欲言又止道。
今日贵妃在太和殿，摆足了皇后的姿态，皇上竟什么都没说，似乎是默认什么。
方才宴会上，所有人都捧着佟佳氏，她那春风得意的样子，看了真让人讨厌，仿佛今日是她的封后大典。
她冷笑着还要说什么，眼角就瞥到近旁的两人，像是哪个常在答应，抬起下巴倪着人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这时候乱走？”
“嫔妾是储秀宫的宁答应。”
听到这蛮横略带不忿的声音，纪宁内心苦涩，这是撞枪口上了。
惠嫔近日风头不小。
今年皇阿哥们重新齿序，她生的儿子变成了长子，从宫外寄养的家中接回来，养得十分健壮。康熙前几个儿子都不幸夭折，此刻看到虚岁为八岁的儿子，欢喜不已，便赏下很多金银珠饰。
为了彰显惠嫔的功劳，又给她一家抬了旗，本就出身于显族的叶赫那拉氏族的惠嫔更加骄傲了。
走近，惠嫔就看清了纪宁的全貌。
生得跟用尺子比划过似的，一丝一毫都恰到好处，眉宇间又添几分娇弱，看着真是个极标致的人儿。
这身简单花纹的衣裳在人群中是一点都不打眼，可穿在她身上就忍不住要人将视线驻留。
可对惠嫔来讲，此刻是怒气上眼，一个小小的答应也竟敢夺她的风头！
“今日宫中盛宴，宁答应穿得如此寡淡，是对皇上不满吗？”
“本宫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停在纪宁身上的视线变得狠厉起来，手掌迅速抬起，长长的金镶护甲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纪宁瞳孔微张，看着那手迅速降下，脑子一懵，就缩了下脑袋。
惠嫔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似要将她灼烧殆尽。
完了完了，她怎么能躲呢？！
惠嫔手上的金镶护甲成功地擦过脸颊，看着那完好无损的容颜，庆幸之余怒意更盛，嘴上不客气的话正要说出口，却听后边一道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旁边的宫女面上松了一口气，又立刻紧张起来。
惠嫔忙转过头就见皇上朝这边走来，脸上瞬间绽放笑容忙迎上去。
“皇上怎么出来了？臣妾遇见了一个不懂事的奴才，正打发人离开呢。”
纪宁如临大赦，皇上来了！
下一刻又提起心，她一个弱小可怜透明的答应，皇上定是偏向惠嫔的。
正在感叹人生一阵悲凉，却听惠嫔“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只是一时气愤，宁答应以下犯上，皇上饶了臣妾吧！”
纪宁松了一口气，偷偷瞄了一眼，之间康熙身穿朝服，数条金龙盘旋其上，威严无比，此刻眉微拧着，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只一眼，纪宁便缩回视线，默默地变成双膝跪地。
康熙虽不悦，惠嫔私下骄纵，明目张胆违反宫规，但想到她诞育有功，眼底就软了些。
“今日元旦佳节，宫中不宜刑罚。便饶你一回，只是下不为例。回去吧。”
“是，臣妾这就告退。”
皇上没罚她，已是最好的结局。
惠嫔走之前忍不住用眼睛剜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纪宁。
今日是她莽撞了，竟被皇上看见！
纪宁埋着脑袋，都能感受到惠嫔的视线。
宫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何责罚宫女，都不能打脸。
鼻青脸肿之人侍奉皇家，实在有失皇家颜面，再则宫女二十五岁出宫，脸是她们最大的本钱。
连宫女尚如此，何况是宫妃？
只是这番并未对惠嫔有任何处罚，看来皇上果然是偏心惠嫔的。
也不知皇上看见她的动作没？
刚刚不躲，现在还能博得些许同情。
“起来吧。”
纪宁还未发觉康熙已至跟前，听见声音准备起身，一时忘记自己跪的久了，站起的步伐一踉跄，就要摔倒。
这才发现头顶阴影，偏偏她不想装作投怀送抱，扭开身子就往另边倒去。